一款緩解體力疲勞的保健品被宣傳成可治療中老年慢性疾病及風濕骨病、心腦血管疾病的"神藥"，2到7天見效。重案組37號調查發(fā)現(xiàn)，北京晟天健業(yè)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晟天公司)及北京晟醫(yī)堂醫(yī)藥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晟醫(yī)堂)在部分地方電視臺打廣告聲稱免費贈送多功能收音機禮包，實際上是一部廣告機及兩本廣告小冊子。

　　當有老人感興趣打來電話時，銷售人員又打著"301醫(yī)院御醫(yī)研發(fā)"及某基金會送3000元補貼的幌子博取老人信任，再利用各種話術讓老人高價購買這款名為301牌參茸倍力膠囊的保健品。在網(wǎng)上批發(fā)價格僅60元-100元的該保健品，被賣到980元每盒。每天，不斷有老年人花費數(shù)千元購買該保健品。該公司的月銷售額或達數(shù)百萬元。律師表示，該公司雖在規(guī)避風險，售賣保健品，卻是行賣藥之實，涉嫌虛假宣傳及詐騙罪。

　　2017年6月19日，兩名男子正在看推銷保健品的宣傳資料。新京報記者尹亞飛 攝

　　"這老頭兒原來沒錢，真坑。"掛完電話，晟天公司銷售員常明(化名)偏過頭，向身邊同事抱怨。

　　電話另一邊，一位來自房山、患腦梗4年多的老人在常明的話術"洗腦"下，花1480元購買了一個周期的301牌參茸倍力膠囊。

　　交易成功，常明并不興奮。他以為北京的老人會有錢，"結果只訂了1480元的。"

　　常明每天至少打4個半小時電話，向老人推銷301牌參茸倍力膠囊。對于一天常賣出數(shù)萬元的他來說，1000多元的單子猶如"蒼蠅肉"。

　　腦梗老人花千元買保健品被嫌"太窮"

　　6月11日下午，朝陽區(qū)十八里店南橋附近某小區(qū)的晟天公司辦公室內，數(shù)十名年輕的男女戴著耳機坐在格子間的工位上不斷講著電話，向全國各地的中老年人推銷他們的"明星產品"--301牌參茸倍力膠囊。

　　每個人的電腦都打開著一個窗口，上面寫有老人的相關信息和病史。他們的桌上還都放著一摞文字材料，抬頭寫著"參茸倍力膠囊銷售話術"。這些年輕的銷售員一邊看著材料一邊和老人通話。

　　2017年6月11日，朝陽區(qū)博大路自主城1號樓3樓一辦公室內，保健品銷售人員正對著電腦上老人的信息，進行電話銷售。新京報記者尹亞飛 攝

　　這天，常明分到了一個北京房山老人打來的電話，對方稱患有腦梗4年多，手指不好使。

　　常明一看地址是北京的，覺得這是一單大活，"北京的有錢啊。"

　　一名女同事在電話里先以晟醫(yī)堂健康顧問的名義引導那名老人答題。在咨詢病情時，這名女同事說，讓她的老師來給老人診斷。

　　她所說的老師就是常明。隨后，27歲的常明接過電話，刻意壓低聲音使得聽起來更老成。

　　在聽完老人關于腦梗的病情描述后，常明說，"你這屬于典型的氣血虧虛、腎氣不足。因為血液黏稠，血液垃圾過多，排不出去，垃圾毒素堆積在血管壁上，慢慢形成動脈粥樣硬化，腦血管很細易堵塞，就發(fā)生了腦梗，明白嗎?"

　　分析完老人病情，常明開始推銷起產品，"你這個癥狀，很適合服用我們這個301牌參茸倍力膠囊，一個周期就給你調理好了。""你這如果不早點調理，嚴重的會導致癱瘓，危及生命。"

　　聊了沒幾句，話題最終談及了價格，"你這有3000元的補貼基金，原價5980元，給你減免后就2980元。"

　　老人還是覺得貴，不斷告訴常明自己沒錢，能不能再便宜點。這讓常明有些不爽，他捂住耳機，對身邊同事抱怨"原來是個沒錢的"。

　　他又接著跟老人說，"我?guī)湍闵暾堃粋�老年補貼，等我看看還有沒有名額。"

　　他把耳機拿開，等了兩分鐘后，告訴老人已為其申請了老年補貼，最終價格為1480元一盒，還免費送一臺吸氧機。

　　電話那頭的老人同意了。

　　常明說，之后會有公司物流部門給老人打電話核單，貨到付款，物流代收。一般情況下三天就可以到。

　　他一邊在系統(tǒng)內輸入信息，一邊對老人重復費用，"給您申請補助減免1500元，再減免補助基金3000元，還支付1480元，一個周期和一臺吸氧機。"

　　2017年6月19日，男子正在看推銷保健品的宣傳資料。 新京報記者尹亞飛 攝

　　免費領取多功能收音機實為廣告機

　　這位房山老人，是通過一則電視廣告打來的電話。

　　6月9日，新京報記者以應聘新員工為由，來到晟天公司參加培訓。20多歲培訓師李帥給每人發(fā)了一份"參茸倍力膠囊銷售話術"，讓新員工熟記。

　　為讓老人最終購買公司產品，第一步是投放電視廣告吸引老人的注意。李帥說，晟天公司此前有著多年的會銷經驗，近一兩年才轉向電視廣告進行電話銷售。

　　公司力推的保健藥品。 新京報記者尹亞飛 攝

　　這則3分鐘的電視廣告內容并非直接宣傳301牌參茸倍力膠囊，而是免費領取價值299元的多功能收音機，領取群體被限定為50歲以上中老年人。

　　6月16日11時10分許，某地方教育電視臺正在播放晟天公司的電視廣告，畫面中多名頭發(fā)花白的老年人，面帶微笑，手中拿著一臺紅色機器。畫面音傳來，"不花一分錢，免費送到家。物流費、成本費一分錢都沒收。相聲、紅歌、養(yǎng)生講座應有盡有。專門為中老年人量身定制。"

　　"現(xiàn)在撥打屏幕下方的電話，就可以免費領取價值299元的多功能收音機一臺。""全國僅限300臺，數(shù)量有限，機會難得。"

　　新京報記者發(fā)現(xiàn)，多個電視臺均播過該電視廣告。該廣告時長其實只有1分鐘，所謂3分鐘的時長只不過是連著播放3遍。

　　"會有中老年人看到廣告后，打電話前來領取。"李帥說，這時客服人員就會了解打電話人員是否患有慢性疾病，家里親戚朋友有何病癥，進行記錄，"啥病都沒有，就是想占便宜免費領東西的，這種人我們不送。"這些病情記錄將在之后的推銷"派上用場"。

　　在客服人員記錄病情后，會將一臺收音機、一本《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和一本倡議書，給對方免費郵寄過去。

　　等收音機寄到后，再由銷售人員打電話過去，提醒這些中老年人收聽收音機并看書。

　　"這個收音機以及附帶的兩本書，都是宣傳公司售賣的301牌參茸倍力膠囊，讓老人們看和聽，是前期讓我們產品對老人們構成一個吸引力。"李帥說，之后銷售人員會想盡各種辦法讓老人購買301牌參茸倍力膠囊。

　　新京報記者發(fā)現(xiàn)，多功能收音機只是一個播放器，里面的存儲卡存著該公司自己錄制的養(yǎng)生講座，以及患者康復的案例。

　　《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一書的出版單位為"中國科學文化出版社"，該出版社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官網(wǎng)的"圖書出版單位查詢系統(tǒng)"中未能搜索到。同時，該書也查不到CIP核字號，而核字號是檢驗圖書是否為正版的重要指標。

　　新京報記者發(fā)現(xiàn)，該書內容基本是在介紹宣傳301牌參茸倍力膠囊，號稱祛病消疾只需百日。

　　有出版界人士告訴記者，這種書雖看著像書，其實是廣告宣傳物，書中內容真實性無法保證。

　　也就是說，中老年人想要免費領取的多功能收音機，實則為一個廣告機，以及兩本廣告宣傳冊。

　　培訓過程中，對老人們很有吸引力的倡議書。 新京報記者尹亞飛 攝

　　假冒名院名醫(yī)名義宣傳保健品

　　在李帥的培訓內容中，吸引老人興趣并獲取信任的兩大關鍵要素，一是倡議書首頁的刮獎區(qū)，另一個則是《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書中提到的301醫(yī)院老教授李炎唐。

　　在倡議書的首頁，有6個問題，銷售人員打電話給老人后，會引導老人回答這6個問題。

　　李帥說，引導老人們答題主要是為了渲染品牌權威性，這些題目多與301牌參茸倍力膠囊的功能有關。銷售人員會引導老人答完，同時詳細介紹產品，比如參茸膠囊主要針對心腦血管疾病有非常顯著的效果，像一般心腦血管慢性疾病2天到7天就能見到改善效果，一個周期兩個月就能調理好。

　　此外，銷售人員還會根據(jù)老人自身的病情稱該產品對于老人所患疾病也有顯著效果。

　　回答完問題后，銷售人員會讓老人把倡議書上的刮獎區(qū)刮開，"您刮開的是多少獎金?3000元啊?您可真是太幸運了，我們這每個省一共也就100個名額。這個基金就是由北京修實基金會給你提供的參茸膠囊專項補貼基金。"

　　李帥說，事實上這些獎刮開都是3000元的公益基金。

　　6月14日，新京報記者聯(lián)系了北京修實公益基金會，辦公室工作人員稱，修實基金會與晟醫(yī)堂并無任何合作關系，也沒有3000元的專項補貼基金。

　　針對《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一書，銷售人員會對老人說"301參茸倍力膠囊是由解放軍總醫(yī)院也叫301醫(yī)院研發(fā)，更準確來講是301醫(yī)院南樓。研發(fā)者就是李炎唐教授。"

　　在李帥的話術培訓中這么形容李炎唐:"李老可是正軍級，被稱為御醫(yī)。咱們參茸膠囊就是給李老給國家領導人研制的，之前普通老百姓有錢也買不到，人家李老80多歲了，現(xiàn)在批準每個省份只有100個名額。"

　　新京報記者查詢301醫(yī)院官網(wǎng)發(fā)現(xiàn)，確有"李炎唐"其人，為泌尿外科主任醫(yī)師、教授。

　　李炎唐的個人介紹中顯示，他擅長泌尿生殖系疑難病診斷和治療。

　　6月19日中午，新京報記者在301醫(yī)院泌尿外科診室見到了80多歲的李炎唐，他一看見記者手中拿著的《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一書，便氣憤地說，"假的，里面都是假的。"接著拿筆在書的背面寫了一個大大的"假"字。

　　李炎唐說，2年前醫(yī)院就接到過這方面的投訴，當時醫(yī)院還發(fā)過聲明，他也看過書中的內容，很多都不屬實。"也不知道是哪些人搞的，都是騙人的。"

　　記者聯(lián)系了301醫(yī)院宣傳部，工作人員表示此事主要由醫(yī)院保衛(wèi)處負責。保衛(wèi)處工作人員說，醫(yī)院與301牌參茸倍力膠囊毫無關系，與晟天公司也無任何關系。多年來他們經常接到各種反映打著醫(yī)院旗號售賣藥品的情況，都不是醫(yī)院的行為，與醫(yī)院無關。

　　301醫(yī)院總值班室工作人員表示，《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一書也與醫(yī)院無關，之前曾接到過很多投訴電話。

　　據(jù)新京報記者了解，301醫(yī)院并不賣301牌參茸倍力膠囊。醫(yī)院藥房工作人員稱，平時藥房售賣的保健品只有一種，并沒有301牌參茸倍力膠囊。

　　早在2015年末，301醫(yī)院院方發(fā)表聲明稱，"少數(shù)不法分子冒用解放軍總醫(yī)院、院領導和專家教授的名義售賣各類所謂藥品或保健品以騙取錢財，給廣大患者帶來了傷害，也給我院聲譽帶來了不良影響。"

　　據(jù)當時媒體報道，醫(yī)院保衛(wèi)處負責人介紹，僅2015年，該部門收到的患者來信中，近300封舉報投訴詐騙行為，但這也僅是冰山一角。就醫(yī)院掌握的情況，各地假冒301名義銷售的假藥有五大類30種之多，涉及糖尿病、骨科疾病、心血管病等多種疾病。

　　公司推銷保健品過程中使用的話術范本。 新京報記者尹亞飛 攝

　　301醫(yī)院80歲專家怒揭假"藥"

　　李帥坦承，所謂100個名額、公益獎金、御醫(yī)等，都只是噱頭，最后還要看能不能"忽悠"老人買產品。

　　因此在培訓中，李帥會讓新員工熟悉每一種可能性，"都是在打電話時用得到的話術。"

　　李帥會讓新員工熟記301牌參茸倍力膠囊每一種成分，并從中醫(yī)角度對每種成分功效進行分析，如補腎補氣，活血通淤等。

　　銷售人員還要掌握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糖尿病、心臟病、心腦血管疾病、風濕骨病等疾病病理和癥狀。"到時候電話中，客戶說自己有什么病，你就要對相關病理知識進行分析。"李帥說，不管是什么病，最后都要說"您這個情況，非常適合咱們參茸倍力膠囊"，繼而向老人推銷讓其購買。

　　李帥說，在與老人分析病情時一定要是說教語氣、自信嚴肅，增加危機感，以進一步體現(xiàn)診斷的權威性。

　　如果客戶還是猶豫不決，在話術體系中，也早有準備。銷售人員會使用家庭情感牌，"您也不能不顧身體，這么拖著，嚴重了，去醫(yī)院沒個十萬、八萬打不住，到時候還拖累子女。當父母的，不就是不想成為兒女負擔，想兒女好好的嗎?"

　　在這樣一波波的話術"洗腦"下，不少老人為使病情改善，花費千元或數(shù)千元購買301牌參茸倍力膠囊。

　　這個被李帥稱為對多種疾病都能短期見效的301牌參茸倍力膠囊，究竟什么來頭?在銷售人員手里的小冊子上，這款膠囊被形容為可將"心腦血管疾病統(tǒng)統(tǒng)解決"。

　　記者在國家食藥監(jiān)局官網(wǎng)查詢，發(fā)現(xiàn)301牌參茸倍力膠囊批準文號為"國食健字G20150751"，也就是保健食品，保健功能為"緩解體力疲勞"，適宜人群為"易疲勞者"。

　　也就是說，晟天公司銷售人員所宣稱對心腦血管疾病等具有短期見效的產品，只是一款緩解體力疲勞的保健品。

　　保健食品，是指聲稱具有特定保健功能或者以補充維生素、礦物質為目的的食品。即適宜于特定人群食用，具有調節(jié)機體功能，不以治療疾病為目的，并且對人體不產生任何急性、亞急性或者慢性危害的食品。

　　目前，我國允許注冊申請的特定保健食品功能有增強免疫力、輔助降血脂、緩解體力疲勞等27項，但不包括補腎壯陽、活血通絡、益氣固本等相關功能。

　　記者發(fā)現(xiàn)，晟天公司銷售人員向老人推銷時，并不明說這是保健品，以及不能代替藥物，只是一味強調針對多種疾病都有明顯的效果。

　　除了夸大保健品功效，銷售人員所稱的3000元公益基金、1500元老年人補貼、贈送吸氧機等，也并沒有讓老人享受"實惠"。

　　該公司銷售的301牌參茸倍力膠囊，單買一盒為980元;1盒加一臺吸氧機，1480元;2盒加一臺吸氧機，1980元;3盒加一臺吸氧機2980元;單買一臺吸氧機為500元。

　　銷售人員向老人們推銷時都會說，"一個周期是5980元，但是答完題有3000元的公益基金補貼，減免后只需承擔2980元，另加免費送一臺吸氧機。"

　　事實上，吸氧機的價格已包含在2980元內。即便再減去1500元的"老年人補貼"，1480元也包含了一臺吸氧機的價格。

　　新京報記者搜索發(fā)現(xiàn)，在某大型批發(fā)網(wǎng)站上，同樣的301牌參茸倍力膠囊批發(fā)價格僅為60元-100元，與該公司每盒980元的價格最高相差10多倍。

　　6月12日當天，晟天公司成交了56單，總額13萬余元，人均銷售額3800元左右。李帥說，這算是少的，高的時候能達到人均8000元。

　　如以此推算，該公司月銷售額最高可超過500萬元。

　　銷售人員則是賣得越多，提成越高。按照公司規(guī)定，銷售額2萬到3萬，提成2個點。3萬到5萬提成3個點;5萬到7萬提成4個點，最高9個點封頂。

　　此前該公司的個人銷冠，當月提成能拿到4萬多元。

　　在培訓中，為規(guī)避風險，李帥會特別強調，"不要說藥、治療、療程、醫(yī)生。要換成產品、調理、周期以及老師。"

　　全國出現(xiàn)多起購買"倍力膠囊"投訴事件

　　在全國各地，也有關于"301牌參茸倍力膠囊"的投訴和報道。

　　湖南湘鄉(xiāng)75歲的李民生是獨居老人，2016年底，他在電視上看到免費領取多功能收音機的廣告，打過電話后，對方給他寄來一臺收音機和一本《301南樓健康保衛(wèi)》的書。

　　接下來的事情和李帥所講的話術完全一樣。

　　沒過多久，李民生接到北京一個小伙的來電，說北京301醫(yī)院李炎唐教授開發(fā)了"301牌參茸倍力膠囊"保健品，對他的慢性疾病有很好的效果，隨后讓李民生答題，獲得3000元公益獎金。

　　每月退休金2000多元的李民生先后買了8瓶服用，但發(fā)現(xiàn)對自己的病情并沒有效果。他說，因缺錢停止買藥后不久，對方又打來電話鼓勵他繼續(xù)購買。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被騙。

　　另據(jù)媒體報道，2014年5月，湖南衡陽兩位老人購買了301牌參茸倍力膠囊，最后發(fā)現(xiàn)膠囊內含有沙子。

　　301牌參茸倍力膠囊的生產公司為北京北衛(wèi)藥業(yè)有限公司，6月13日，新京報記者聯(lián)系了北衛(wèi)藥業(yè)銷售部和生產部，工作人員表示，該款保健品確為他們生產，只具有保健功能。但該廠并不直接對外售賣產品，而是由經銷商公司售賣。

　　晟天公司的工商資料信息顯示，注冊時間為2009年，經營范圍包括銷售醫(yī)療器械(限一類)等。其中并不含有銷售保健品。

　　晟醫(yī)堂的工商資料顯示，注冊時間為2016年，經營范圍包括銷售保健食品等。

　　新京報記者在北京市食藥監(jiān)局官網(wǎng)查詢保健食品經營企業(yè)，未查詢到這兩家公司。

　　(常明、李帥均為化名)